陈小郎君伸着脑脖子望望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后,对冯筠招手,示意他凑近说话。
冯筠一瞧陈小郎君那个鬼祟样子,看出他这是要对自己说什么小道八卦了,赶紧伸长耳朵过去听。
陈小郎君悄声道:“死的这位女乐师不简单,我听说,她原本只是一家酒馆里的乐伎,因为美貌和才情,引起了咱们太子殿下的注意,一见钟情。殿下怜香惜玉,赠了她一块玉佩。她拿着这块玉佩,才进了长春观。”
冯筠本来打起十二分精神,以为陈小郎君要说什么独家密料,没成想吃到一块烂瓜。事情的来龙去脉没人比他更清楚,是他这始作俑者告诉赵素衣,高阳长公主在招乐师。赵素衣才会把玉佩送给那两名少女,让她们去混口皇粮。
这怎么就被编排成了三流言情桥段了?一股子古早虐文那个味儿。
冯筠“呸”了声,拿出中郎将的派头,肃声道:“陈池,这事情纯属空穴来风,你可知私下议论殿下是重罪?”
冯筠平时嬉皮笑脸惯了,就算摆出样子,陈小郎君也很难对这张不正经的脸生出敬畏。他低声说:“中郎将有所不知,这事情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人尽皆知。今儿上午长公主就进了宫,闹着让陛下主持公道,还她一个清白。”
冯筠思考片刻,又问:“那名死去的女乐师叫什么名字?”
陈小郎君回答:“听说是叫采玉。”
冯筠记得采玉,她比妹妹要机灵很多,瞧着不像是会因争风吃醋而丢掉性命的人。传闻本就狗血,赵素衣还在这出烂戏里头演男二,也是倒霉。
冯筠越想越觉得蹊跷,这段时间以来,赵素衣似乎就没遇见过一件好事。
先是被免去瀚海副都护的职位,紧接着又被搞成这副病病歪歪的模样,和老父亲闹了些矛盾,然后嫌犯还是自家舅舅。
如今他人在家中,一口黑锅居然从天而降。
一环扣着一环。
冯筠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捣鬼。从王纯死亡开始...或许更早,从钜鹿郡公家的郎君请赵素衣更改户籍的时候开始。
在适当的时刻告诉赵素衣一些事情,致使他那种性格做出不适当的选择。
这好比鹬蚌相争,渔人则在暗处得利。
冯筠打了个寒颤。
若真如此,那“渔人”定不是个善茬。必须足够了解赵素衣,足够了解邪丨教和赵柳过去,才能将这黑白两子运用自如,互相吞杀。
他愈发不安,赶紧向陈小郎君说声告辞,拿好两盒糖,转身走向赵素衣的寝殿,伸手推开紧闭的殿门。
门轴转动,发出沉且长的声响。冯筠看到阳光如大片的油菜花开在地上,一片灿灿地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