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大亮,皇宫各处便热闹起來,到处是行迹匆匆的宫人,为着今日皇上的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准备所需的东西。这样大的盛事若出了半分差错,就是掉脑袋的事了。礼部一众官员脸上各个肃然一片,严督司礼与司物之人。
前夜蓝珺瑶睡得并不好,她睡眠浅,有响动声便会被惊醒,不过是走个形式,她并不甚看重。染仪殿的宫人可与他们主子想的不同,过了今日,他们服侍的便是东凌最尊贵的女人了。眼下主子虽挂着皇后娘娘的名头,可毕竟封后大典未举行,事实变化无常,一切都还不能拍板定案。
昨夜蓝珺瑶已回到了相府,与她一同去的,还有皇上专门派來保护她的安全的羽林卫,并若干内监与宫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簇拥着她回了相府。
蓝卿月才见到胞妹,來不及欢喜,便被人挤到一旁去了,他想要去寻妹妹说说话。才到了妹妹的闺房门口,便被面容严谨的典礼嬷嬷给拦下了,言明皇后大婚之前不得与任何男子相见,即便是身为兄长的蓝大人也不成。
隔着窗子与妹妹说上了两句话,这样倒显得有些无趣了,嘱咐了妹妹早些休息,蓝卿月方才转身离开,府中热闹异常,他的背影看过去却有些寂寥。
约莫四更天的时候,便有手巧的丫鬟与嬷嬷入内,蓝珺瑶在他们的指挥下开始焚香沐浴,今日的香料与皇上平日所用的龙涎香味道有些相似,不似平日的香气那般轻佻。
宫女提着一篮早已干透的牡丹花瓣倒入白玉池子里,蓝珺瑶倚在池子边,另有人拿了皂角为她梳洗鬓发,水温正合适,她本是不喜别人服侍的,而今也觉得舒服异常。
相府中本无这样奢侈的地方,是凌祈暄命人连日督造而起,又引了山上的玉泉水为汤,女子常泡可润肌活肤,这玉泉水的珍贵之处便在于它有驻颜的功效。
蓝珺瑶觉得再泡下去说不得就要脱一层皮了,两旁似木桩一般站立的嬷嬷这才恭敬地请了她出了汤池。淡淡的花香从身上逸散,带过一阵清风。蓝珺瑶有些庆幸,幸亏这封后大典只有一次,若再多來上几次,只怕她沒了这个耐性陪着她们一起折腾。
一名嬷嬷指挥着几个婢女将凤冠霞帔捧到蓝珺瑶面前,一色浓烈的红看起來喜庆中又带着庄严,内里一件紧身袖袍中衣将腰身箍紧,这套中衣用了天蚕丝织成,一年上贡來的天蚕丝不过能得这一套中衣。
蓝珺瑶伸着双臂,由着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将衣服一件一件往她身上套,直到一件绣着金凤的软烟罗纱裙罩在身上,才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铜镜中倒映出一个香腮玉颜、艳比花骄的佳人,如瀑长披散在颈间,削肩细腰,纨素在束,动辄似有流光,未做妆饰已然容貌倾城。
她身后的两位嬷嬷早不是出入宫的婢女,却还是被她这一番妖娆所震惊。蓝珺瑶扯动嘴角,嬷嬷脸上显出一抹尴尬的疑红,啐了一口身旁还未清醒过來的小婢女:“小蹄子,愣着做什么,耽误了吉时仔细皇上剥了你的皮。“
蓝珺瑶任由她们在自己的头上动作,纯金打造的凤冠压得人脖子都要弯了,顶上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做的栩栩如生,凤凰前喙上吊着金珠,两旁各有六只彩凤环绕,凤凰的双眼用了小指般大小的红宝石。凤凰栖身在牡丹花从中,红花翠叶做得精巧,有成色上好的白珍珠点缀花鬓,两旁各有一只凤衔三博鬓一串。
描摹好的面容隐在垂旒后,凤冠覆上了一层红纱,一旁的嬷嬷再将应注意的事与她交代一遍,听她在耳旁聒噪,蓝珺瑶这才觉查手心中起了一层薄汗,这阵仗弄得这样隆重,她不由也有些紧张了。
染仪殿的宫人站在相府门口翘首以盼,眼巴巴地瞅着远处的动静。直到远处喧闹声传來,他们脸上才爬上喜意。果不其然,百姓们分列两旁,禁卫军把守在他们身前,以防有动乱出现。宫中的仪仗队开路,漫长的队伍绵延开來,一眼望不到底。
路两旁的百姓们一个个虽然踮着脚尖巴望着能瞧见皇后娘娘的面容,却一个个规矩的很,这样的情况就让这些禁卫军宽慰,又有些意外,不禁对他们这位传奇的皇后娘娘多了三分敬意。这样的情形,很容易便让人想起当年那个传奇的女子,凰后,同样巾帼不让须眉。
荣华早在队伍露头的时候便匆匆跑回了相府报信,这头一份的赏,他可要向娘娘讨到手。相府的下人今日也是各个着一身喜庆的红,看着小姐出嫁,他们一个个眼中都噙着高兴的泪。
轿子在相府门口停下,蓝珺瑶从凳子上起身,由着喜娘与她整理衣裙。繁琐的凤冠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喜娘一边一个,扶着她缓步迈出房门。
依着祖制,皇上是要遣了倚重的大臣代天子來迎亲。奈何新皇才登基,将朝中大臣整个过滤一遍,凌祈暄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这时便有人提议,不若由着蓝将军送亲。
这主意得到了朝中一众大臣的认可,一來皇上惦念着皇后娘娘新丧爹娘,由着亲哥哥來送亲,显得皇上宽厚仁慈。二來蓝将军曾与皇上一同保卫边疆,隶属于皇上帐下,勉强算得是倚重的大臣。所以今日并无迎亲之人,却有送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