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点点头,在他这里签了名册,黎舒拿过来扫了一眼,指了指上面空白的一处。

    “若是无人……就写个归处,还是写他?”

    那一栏是填家人住处的,有一日殉道,总该有人去报丧,送骨还乡。浩气盟里孤苦之人众多,无人可填的也不止他一个,但总有生死相托之人。

    顾清搁了笔,嘴角勉强勾了一勾。

    “再说吧,若有舍身一日,我倒想于峭壁之上,乘奔御风,再入江海,永不复还。”

    黎舒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却没有反驳劝解,而是合上了册子。

    “到不急于一时,哪日有主意了,再来改就是。”

    头一日点卯,顾清想着总得做点事,总不能让他成了个靶子让唐无锋招人口舌,黎舒同他说医部平日就是这个样子,该忙的时候少不了你。

    南方湿冷,浩气盟里又大多是习武之人,连炭火都不大用,顾清却不适应。冷说不上太冷,总觉得粘滞,被子里也带着股潮气,他颈子上起了些疹,正好开几副药。

    虽说学得时候心不在焉,仗着过目不忘,药理他背的比谁都扎实,按部就班地捣炼熬煮,弄了一小盒药膏出来。黎舒在旁边看了一会,聊了几句药理,又沾了一点药膏抿在唇间尝了尝。

    “好香。”

    顾清有些讶异,回道:“外用的药,怎么好入口。”

    “不碍事的,我们自小养五毒,没那么容易吃坏。”

    他这样一说,顾清想起个人来,早几年在万花见过一回,是裴师兄的朋友,当时为他们看过诊,拿了药也是先抿一口,中原医师没这个习惯,此时看到黎舒才想起来。

    “你们教中,都这样试药?”

    黎舒反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反问他还见过谁有这样的习惯,顾清说早几年见过一位安大夫,便是这般。黎舒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若不是顾清提起,他绝不会想到顾清会与他有关联。

    “安久师兄……他,早些年就离教了。”

    他不擅长隐瞒,安久的事在五毒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当初唐门牵扯的人太多,如今江湖难得平静,几家都没有再提旧事,但受到波及的,远远不止风浪尖上那几人。

    “你既然见过他,那他是一个人,还是和别人在一处的?”

    顾清摇了摇头,回道:“六七年前的事了,只见过两回,他身边也没有人。”

    听他这样说,黎舒神色有些黯淡,又坐回去叹了口气,顾清把药膏装好,没再追问。他对别人的私事没有兴趣,提起安久也不过是只见过一个这样试药的人,随口一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