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在皇都,沈倾鸾便听爹娘说起过这位丞相,他性子沉稳,处世有道,在朝中也算颇具威名。然令众人褒贬不一的,却是他那爱妻如命的名声。
这也是丞相明明姓杨名岂,皇帝却不问沈倾鸾未随之姓杨的原因。毕竟其妻姓沈,以丞相对夫人的宠爱,让独女与她同姓也不无可能。
至于为何不曾怀疑沈倾鸾与沈崇有关,则一来皇帝确信太傅府无人生还;二来对丞相的忠心毫不怀疑;三来沈是大姓,光朝中大小官员便有十数姓沈,着实不必一一怀疑。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沈崇及他三位哥哥锋芒太过,沈倾鸾作为幼女,连姓名也未让皇帝知晓。
如今看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未及多想,丞相便将沈倾鸾带到一间屋前。
丞相府不说雕梁画栋,却也琉璃青黛,处处精细。然眼前两扇木门却只以柏木为料,铜质铺首衔环,无雕无饰。
“进去吧。”丞相将食案交由沈倾鸾手中,其上素食斋饭,竟是为那一品诰命夫人所备。
沈倾鸾未曾多问,待丞相轻叩三声推开木门,她才抬脚进去。
室内幽暗,唯有线香燃着的三点暖光最是明亮。
“夫人,用些斋饭吧。”沈倾鸾小声道。
她不敢按丞相的吩咐唤声娘亲,至于为何不敢,她不知晓。
或许哈龙借丞相之女的身份,是场计谋,亦为交易,丞相夫人已静心礼佛多年,沈倾鸾不忍将她拖入其中,染上一片污尘。
“放那儿便好,我饿了自会自己吃些。”丞相夫人声音清冷。
不曾应对过这等情形,沈倾鸾起也不是留也不是。谁料这般犹豫看到丞相夫人眼中,这倒成了仍不死心。
于是她道“世人皆谓我疯癫痴傻,欲嘲欲骗,我亦不知自己是醒是梦。但有一点我不会记错,那便是我的女儿早便葬身古井,不会回来。你不必费心了,我绝不会认你。”
话到此处,沈倾鸾也是个明白人,她将斋饭摆上小桌,又把食案放在一旁,这才退了出去。
外头敞亮,是丞相夫人不愿见的光明。丞相亦不知何时离开,这夫妻二人相处之间,倒还真处成了陌路之人。
回屋,苏映曲早便洗浴换衣,此时正拖着杨轻婉谈天说地,沈倾鸾心中有事,便也没和她多说什么,便去找了顾枭。倒是苏映曲啧啧两声,一边暗骂她不争气,一边又长吁短叹,闹得杨轻婉一头雾水。
及至顾枭屋前,先推开窗户的一条缝隙向内查看,谁料顾枭正好回屋,悄然无声地往她背后一站,便将她的退路挡了个完。
沈倾鸾只觉光线被遮大半,回头望去,顾枭就垂眼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