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一妻,因性情寡淡,常居府中吃斋念佛不问外事,此等宫宴更从未见她出现,是以一听沈倾鸾禀明身份,台下众臣便窃窃私语起来。
于是一问一答四下传开,便都知晓了府中那位丞相夫人,可何时有了沈倾鸾这位千金,众臣却是无从得知。
最后还是端坐首位那人先开了口。“朕记得丞相与夫人应当并无子嗣。”
被皇帝问及,早有准备的丞相高擎并不慌乱,自席位向外多行几步至正中,朝首位行了大礼。
“臣与内人本为先帝赐婚,奈何福薄,生有三女一子皆薄命早夭,内人心责,自此长伴青灯十余载。倾鸾是臣第五个孩子,自小送出皇都在渟洲城长大,约是因此才逃过一劫,如今她到了及笄的年纪,臣才带她来向陛下告罪。这十多年来臣逼不得已多加隐瞒,还请陛下责罚。”
说罢又是一礼,却是长跪,不敢起身。
皇帝因是罪女所生,在众皇子中处于不小的劣势,朝臣多数各有拥立,唯当时在朝中地位不高的丞相站在皇帝这边。
可皇帝当年势单力薄,给不了丞相以庇护,这便导致高府子嗣接连受害却无能为力。近二十年,丞相固执己见终得回报,可对于子嗣一事,皇帝仍是心中有愧,如今旧事重提,他也不好过多追究,毕竟丞相的隐瞒也算是情理之中。
“罢了,不是说献舞吗?那便给众人瞧瞧丞相府千金的风采。”
皇帝说着长袖一挥,面上浅淡笑意不似作伪,显然是给了丞相这个面子。
方才一礼未得赦免,沈倾鸾便一直端着那行礼的姿势,眼下皇帝既免了礼,她便缓缓直起了身子,体态如常。
如自小修习宫中礼数,一规一矩都深刻入骨,因她在边疆长大而觉得她不懂礼数的人不少,可此时却都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不敢小觑。
待乐声奏至另一段,广袖掷出,铺于两端,足间点地,一阙长袖折腰翩翩而起。
“长袖折腰舞,以身形柔软无骨为最,如此身段,没个七八年大约是练不成的。丞相虽将女儿送往边疆,可细一看来,却也没让她受多少苦。”庆宁王转动手中玉珠,饶有兴致地瞧着台上一颦一笑皆有风韵的人儿。
听出他语句中多有冷嘲之意,隔了一人的丞相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自顾自地斟酒,而后就将目光放到了台上。
沈倾鸾是美,带着几分稚嫩的青涩,又有其母的绝艳之姿,顾盼流转虽是清冷出尘,却又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这样的人握在自己手里,如若不用,当真是可惜的很。
丞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敛去野心,便又是满目慈爱。
曲罢,长袖落于身周,相接成圆,掩面半透的轻纱也悄然滑落,露出施了胭脂的唇来。
“好!”皇帝先是带头称好,面上笑意不减反增,应是对沈倾鸾十分赞赏。
君意不可不附,再加之沈倾鸾一舞确实是算得上惊艳,众臣接连对之赞不绝口。沈倾鸾则宠辱不惊,收袖立于幕台正中,乐师收拾器具从旁离开,很快台上便只留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