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日月宗近并没有露出他想看到的、震惊后悔的眼神,刚才的动摇只存在了一瞬,仿佛那是鹤丸的错觉一样。

    “哦呀,是这样么……我明白了。”三日月宗近缓慢地说,语气在这一句话的时间里快速地冷静下来,“还真是,比我想象得还更残忍的审神者大人呢。”

    那份残忍,不仅是对着战场上的敌人,也对着审神者自己。

    “如果当时审神者选的是我就好了,鹤丸殿下虽然年纪比我大,但似乎并没有相匹配的阅历呢。”

    这是三日月宗近从前绝不会说出的话,但此刻,这句话就这样顺畅地从他嘴里说了出来,像刀一样扎进同伴的胸口。

    “如果是我的话,在那个时候就能察觉到一切的真相了吧?也不会被那样的誓言约束,失去了这样守护他的机会。”

    “就算是你又怎么样?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吧,他根本不是能做出那些事情的人,你阻止我们了么?”

    话一出口,鹤丸国永立刻感觉到后悔——三日月宗近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守护这座本丸一直将这些背负到现在,但话已经说出口了。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半晌,倏而轻笑出声:“是,你说的对,如果是我,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立刻说出来。我们还是会继续出征,我还是会眼看着着你们在战场上把他当军妓一样使用,把他逼到极限。”

    他的笑容一开始是自嘲,后来竟有些真诚的开心:“这么说来,审神者和我都是一样的,在对他很残忍这件事情上。”

    危机感在鹤丸国永的心中冒出,蔓延开来,他本能地喊了同伴的名字:“三日月……”

    “不必在意,鹤丸殿下说的没错。”他背着月光,额前碎发带来的阴影吞噬了他的面容,“是我算错了。不过……鹤丸殿下还是去看看他吧?”

    “他应该……很想见到你才对。”

    本丸的夜很静。

    鹤丸落在天守阁对面的树梢的时候,大概是天色晚了,短刀们都被一期一振带回去了,这棵今天承担了太多重量的树上已经空了下来。

    对面的天守阁门口还聚集着不少付丧神,蹲着、站着、或是坐着,都沉默着,凝视着某一处并没有意义的地方,一言不发。

    加州清光最先看见了他。少年人歪了歪头,然后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安静地发呆。

    拐角处,药研端着托盘的身影出现了,门口的付丧神们这才有了动作,给他让开了道路。

    鹤丸国永犹豫了一下,又跳上了房顶,挪开了那块松动的瓦片。

    药研进去了,门口的付丧神们有的也跟了进去帮忙。

    审神者在正中央的睡着。他苍白的脸烧得绯红,额头上盖着白色的毛巾,眉头紧皱;身边的脚步声和付丧神们的气息近了,人类不安地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