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见谢清玉变直了的目光,低头轻咳了一下,道:“谢侍郎收下便是。”

    资深官场中人谢清玉顿时了悟,忙躬身行礼,不知情的还以为在谢恩,可他内心却在呐喊:圣上,悬殊太大,臣这帐做不平啊。

    楚禾:又没人会查你的帐,平不平要紧么。

    楚禾扶起谢清玉,对着刘荣吩咐道:“传旨下去,便说昨夜先帝托梦给朕,让朕多行善举以期国泰民安,遂今日朕特资助善育堂纹银一千两。嗯嗯,至于朝臣们便看着办吧。”

    边上的侍卫们听得清楚,坏就坏在这道旨意最后那一句“朝臣们看着办”。不约而同地默默算了一下,从圣上开始一级级下来,到他们这儿也还要十两,说轻了不过是一顿五福斋的饭钱,说重了便是他们一个月的月钱哟。好在能在皇城中混的多少有点家底,他们倒也不烦恼,只是有些肉疼。

    谢清玉脑子里迅速盘算开这一次到底能收到多少银子。可他这读书断案的脑子没有圣上的职业经济人刘荣算的快。

    刘荣悄悄地将手掌朝他摊开翻了翻,胖脸上的肉簸颠一下,算是笑了:至少十万之巨。

    谢清玉刚想说太多了,脑子一转,哪会有人嫌钱多?瞬间便唾弃了自己这种穷人乍富怕承受不起的心态,淡定了谢了恩,飘飘然走了,边走还边举一反三地想到这旨意若传到地方上将会是如何情形……。

    从头至尾没有瞧上跪在地上吃排头的李长河一眼,若不是珉楚官场风云人物就那么几个,大家都知道这俩是亲父子,还以为两人丝毫不相识呢。

    楚禾也没理李长河,且有你老子替朕收拾你这个叛徒!

    他重新转到了宫卿面前:“宫家表妹随朕进宫吧。”

    宫卿低头乖顺地开了口:“小女无官无职怎能随意入宫?”

    这声音如玉珠落瓷盘清脆撩人,可这话意却很不美妙。

    楚禾不喜,龙头拐杖挑起宫卿的下颌,宫卿头一侧将将避开,那杖尖擦着下颌嫩肤而过,留下一条隐隐带血的红痕。

    楚禾拖着伤腿折腾了一日,耐心在这一刻已然耗尽,沉声道:“朕要个女人进宫哪来这么多话!带走!”

    一干侍卫得了令,七手八脚地以强抢民女攻势来拖人,不等人靠近那民女自己先站了起来:“小女自己能走。”

    那一眼冰冰凉的眼风竟很有些威势,瞬间让侍卫们愣了愣,待到警醒,那小女子已然上了一旁的马车。

    楚禾瞧着那利落上车的背影气急而笑,这马车是刘荣担心桥辇坐着累人,特意从宫里叫来的。自己还没上呢,他倒先坐上了。

    宫大世子上了马车才发现这灰秃秃的囚车内里分外豪华,纯白的长绒毯铺满整个车厢,面积足够大,三人躺平都绰绰有余,几个大小不一的绣绘迎枕叠在车尾,两边都有暗格,一侧放了一小几,几上糕点精致,一盏碧色热茶茶香袅袅。

    显然是上错车了,宫卿才要回头下车,被人堵了个正着,那人持着龙头拐杖将躬着腰的宫卿赶在一边,自己大咧咧地往绒毯上一躺,随即刘荣跪进半个身子拿来薄垫,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伤腿在垫上放平,又端了茶来:“圣上……”

    楚禾摇摇头,整个身子躺平舒服地哼了一下。单脚站了半日到底是累了,连柱杖的手心也是疼的,大事办成,他现在只想好好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