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出一日，她作为裴宴归外室的身份就会传遍京都。
怎么会这样，她不过是拦了一回他的轿辇，即便是要跟着他，那也得有个准备过程，不至于这么快就让人准备文书吧。
签字画押之后，按照律法，生杀予夺，全部的自由都将交付于他。
可又一转念，她想要对方的心，将一生自由作为交换，难道不是很公平的事。
贱籍女子的嫁娶真是简单啊，没有三媒六聘，更不需要八抬大轿，仅仅只要一纸文书。
她突然觉得讽刺，禁不住笑了起来，幸好裴宴归看不见她的脸。
“大人，不如先放我下来吧。”玉晴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沉香味，一股困倦席卷而来，圈着他脖子的手转而抵在他胸口，又不自觉攥住他的衣襟。
“为何突然改口？”裴宴归探了下她前额，面色寒凉，像是浸透严冬气息的冷井。
玉晴愣了一瞬，接着反应过来，声若蚊呐的解释：“签了卖身契后，玉晴便真正成了大人的奴婢，怎可再像从前那样没规矩，叫大人哥哥。”
比起兄妹，称官位更能彰显出他的地位吧。
惨白的一张小脸，此时眉眼乖顺得像一只奶猫儿，眉心仍轻轻蹙着，窝在他怀里也不舒服。
真奇怪，从前在京都的时候，她也吃过路边摊，味道都是极好的，可刚刚那一碗面实在是难以下咽，现在还在胃里翻滚着。
只是闻着他身上的沉香味儿，能暂且压下去一些。
方才的话并未得到回应，玉晴仰头看去，裴宴归已在闭目养神，一张脸丰神俊朗，此刻薄唇微抿，显出寡情模样。
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刚才又全吐了，她又累又困，轻轻打了个呵欠便控制不住的合眼。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坐在他腿上却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两侧的窗户时不时钻进潮湿阴冷的空气，对比起来，京都一年四季都温暖宜人，哪怕是住了两年的通州，亦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玉晴突然觉得口渴，是那种打从心里生出的干渴，犹如脱水的鱼，她深深吸了口潮湿的空气，将额头贴在裴宴归的脖子上。
他身上穿得并不多，此时皮肤冰冰凉凉的，触感好像蛇。
没错，沈家和裴宴归之间，就是农夫与蛇的关系，养他这么大，最后他却要吃掉主人家最小的女儿。
神志迷迷糊糊的时候，玉晴还在想，若他真的有良心，就应该跪在地上求自己宽恕，从此对自己言听计从，竭尽全力为沈家平反，最好弄死那个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