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二字,使长琴奶奶浑身一震。可如此关头,不好说什么,既不能不分事情缘由就凶长琴,也不能让老五家儿媳看出,她对长琴有那么丝毫的偏心,便平着语气,说道:“小琴啊,弟弟怎么倒的?你是当姐姐的,你比小升大,得学会照顾着弟弟,下次弟弟要是再倒了,就把他扶起来。”
有了奶奶在身边一说,才有了些胆量,抬头泪汪汪看着奶奶,小声回道:“我不是故意的。”
奶奶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安慰:“没事。”
刘翠翠抱着一直哭的小升,骂骂咧咧进了屋,“什么孩子这是?没人管!小升不哭,咱以后不跟她玩……”
沈绪文叹了口气,毫无办法,长琴虽然不是他亲生的,是大哥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女儿,这些年,从大哥死了以后,他一直把长琴当作自己的女儿来对待。
如今听着刘翠翠,不顾及丝毫情感如此言不客气,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就算挨了打,他也没后悔过,他和刘文静的事,毕竟,他是真的心属刘文静,而不是刘翠翠。
可面对站在那不敢哭的长琴,他突然之间涌上一种感觉,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了。
她不过才6岁,说的太深,她不懂,说的太过于直白,又怕孩子误会伤着她,手足无措的犹豫了会儿,朝长琴走了几步,只能说道:“没事儿,昂,五叔知道,咱们长琴不是故意的,没事的,跟奶奶回去睡觉。”
“绪文……”
沈绪文打断了长琴奶奶的话,“娘,放心吧,从此之后不会了,带长琴回去吧。”
长琴奶奶点了点头,不再多有逗留,拉着长琴的手,一老一小,在夜色下借着月光,缓缓走向自己的家。
半路上,被房屋遮挡了月光,黑暗的胡同里,长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奶奶我没有推他,我在那里站着玩,我朝后退,我不知道小升正好在后面,就把他碰倒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到弟弟在后面。”
长琴奶奶已是老泪纵横,但当着孩子的面,还是克制住了,只留下满脸的泪痕,在月光下遮挡着,不被长琴发觉,她努力使声音平静,对长琴慈祥的说:“奶奶知道,我们长琴是好孩子,不会推弟弟的。”
小长琴似乎当了真,“可五婶婶说,再也不让小升跟我玩了,我想要和小升玩。”
“婶婶说的气话,不当真。”
那一夜,长琴睡得不踏实,做了好多好多梦,梦见天上有位寿星爷爷踏云前来,貌似和她说了些话,可她醒了之后,一句也不记得。
她和奶奶回来时,爷爷又在那拉二胡,边拉边唱,邻舍大都睡了,为了不影响他们,沈现平拉的声音极小,要是白天,肯定拉够了二胡又吹喇叭。
长琴奶奶本来就心烦,听着他不听的鬼哭狼嚎的唱,免不了烦气,“他爹,孩子得睡觉,你可别拉了!”
沈现平自己在家,又喝了点酒,眯着醉眼反驳:“我拉我的,关你什么事?一天天的净叨叨。”
长琴奶奶知他一喝了酒就上脾气,索性带着长琴上炕睡觉不再理会,果然,沈现平看着躺下的老伴和孙女,手中的二胡,不再拉了。
就是嘴里还唱着,唱的比哭还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