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是在春时复又听到了荀衍的消息，简简单单几个字，遇刺身亡。
可笑的是众人听到这消息，个个都高兴到弹冠而庆，大梁朝最大的奸佞可算是死了。
短短几个月沈毓把原本沈小霸王的污名，彻底洗刷了干净，原来当初这位鬼见愁的所作所为真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所谓的强占土地造庄子只是表面，实际上那地方因温泉水本就贫瘠，沈毓是拿城郊处上好的肥沃土地换的。
放高利贷也是对扬州城各大赌坊放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搞垮了那几家放高利贷逼得百姓家破人亡的无良商家。
砸了妓院是因为那地方是人贩子的聚集处，买卖妇女儿童一堆腌臜事……
如此等等，沈毓慢慢地发现原主是荒唐了一点，可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反而有几分可爱。
这样想来，荀衍真的如传言一样，是个实打实的奸佞？但是他做的那些事，废立皇帝、迫害忠良、把持朝纲以及血洗朝堂种种，像是个好人能干出来的么，死了反而是种解脱，毕竟荀衍真疯了。
沈毓迫使自己相信他是死有余辜，可却还是摔了手中杯盏，手哆嗦着无处安放。
浴佛节前夕，沈毓上了神光寺。在路上，他似乎是看到了折桂斋的老板娘，身边带着那个孩子。
看到的那一瞬间如电光火石一般，那日他随荀衍入宫有幸远远地看了小皇帝一眼，当时就觉得眼熟可没想起来。如今看来不就是这名女子身边带的小男孩吗？
再一瞬妇人和孩子于拐角处消失在人群中，沈毓揉揉眼睛再也看不到，就像是梦一样。
神光寺跟去年一样人山人海，似乎像是没发生过事一切如旧，顶峰的权力纷争更迭与这些老百姓来说，虽然会波及到他们也还是太过遥远，久而久之就不甚在意了。
接着去地藏殿求了一支签，签自然是上上签，极富极贵之命。解签的是个看着面生的和尚，刚听他说道两句，沈毓便看到门口有个熟悉的影子。
正要过去，却被和尚拦住：“施主。”沈毓手忙脚乱地掏出香火钱塞给他，再一看那个影子不见了，刚才的仿佛是幻觉。
也只能是幻觉了，毕竟他看到了荀衍。
沈毓揉揉眉心，应该是这几日没睡好过，才这么看岔了眼。他摇摇头，向和尚道了谢，径自出了地藏殿。
出去时低头展开手中的扇子，是荀衍当初送自己的那把，上面画着怪石枯木，延伸了几个枝子。
谁能想到，这样草率的寥寥几笔，居然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呢。
再抬头时合了扇子，眼前依旧是人山人海的，纷纷扰扰。鼻尖能闻到清冷的松柏香气，沈毓想到了荀衍身上那股凛冽的味道。
他摸摸鼻头，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