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处理得当,还可在放走张良时,把疏忽职守的罪名嫁祸到那吕布头上,好让项羽莫那么器重他的好。
一想到吕布洋洋得意地在殿中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才将刘邦害至如此狼狈,叫数万汉军殒命的那股卑鄙劲儿,项伯便觉胸口一窒,越发气闷。
比起吕布害得刘邦身败名裂的那回,他这小小报复,实在理所当然。
打定主意的项伯目光阴沉沉的,在帐中稍踱了踱步,消磨了一阵在他眼里显得万般漫长的时光后,便趁着项羽又召臣下议事时,寻了借口,去了关押张良所在的牢狱。
早在叛军四起,秦军兵卒短缺时,少府章邯被封为大将,征集关中地区兵员组建中部军时,便用上了狱中刑徒。
而随着秦宫被汉军接管、后又换了楚军,受人关注的皆是宝库中的金银珠宝、那些个宝光奕奕的死物,而牢狱中因老弱病残、未被充入军中的其他刑徒,竟都被彻底忽略,而活活饿死了。
他们名如草芥,被发现时已然烂臭,只让人捏着鼻子拖出去,拿张破席子一裹,便丢到了乱葬岗里。
至此,张良才成了这秦宫狱中唯一的囚徒。
项羽虽未刻意折磨他,更不曾对他严刑拷打,逼问刘邦之事,但狱中数日,还是让张良迅速消瘦下来。
只他心性坚韧,处变不惊,纵使不曾沐浴、也食不果腹,一身仍是光华灿灿。
他这憔悴模样,却当场叫项伯落下泪来。
张良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靠近,停下了,也未抬起眼来,直到听着细微的啜泣声,方睁了眼,微诧道:“项兄。”
“愚兄无能,叫贤弟受苦了。”项伯满嘴泛苦,原想着多等一阵子再做计议,但看着张良如此瘦削,他简直一刻也等不得:“刘兄已顺利入蜀,待——”
张良却不让他接着说下去,而是迅速比了个手势,轻声道:“隔墙有耳,不可倾谈。”
“贤弟勿忧。”项伯叹气道:“愚兄虽不如那小人得意,却也不至于连这狱中小卒也驱使不动。”
他踏入这狱中之前,就已让亲信以珍珠贿赂那贪婪的狱卒,把守住四处了。
而且吕布弑王之事,虽已将在场敌军该灭口的灭口,改逼胁的逼胁,到底是瞒不住楚军内部高官的。
反应最激烈的,便是早年追随项梁,后被楚王一手提拔,亲封为上柱国的陈婴,以及同受楚王擢用之恩的令尹吕青和司徒吕臣这对父子。
他们在受楚王重用后,便已决心忠心拥戴这位年幼君王,惊闻恶讯后,虽不至于大骂项羽,却都默默留下印绶、举家离开,以行动表示决裂。
项羽素重情义,虽对他们离去略感不快,到底未开口阻拦。但要填补这些人忽然离去所留下的空缺,还是叫他一时头痛不已,自然无空监看这监牢里的动静。
张良始终觉得项伯这探监的举动过于高调,仍摇了摇头,未满足项伯冲他推心置腹、将机密和盘托出的愿望:“项兄不宜来此,快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