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来了,有人忙着毕业即分手,有人忙着毕业即失业,也有人分手、失业一起忙。这在不相干的人嘴里是无关痛痒的调侃,在临近毕业的学生眼里,那就是吞人的巨兽。佳儿,呃,春招,秋招,哪个都没招上她。如果班里都没人招进去,那她心里也平衡点。可偏偏有签进去的,那送祝福的场面贼酸爽:包间里工作有着落的人微笑着站一排,祝福仪式是伸臂先拥抱过,再握手说恭喜。要不是学过表演,要不是告诫自己控制情绪,佳儿还送祝福,她没送他们一百次摩擦都便宜他们了?佳儿羡慕嫉妒恨死了,好吗?!
缓口气缓口气,日子还是要接着过。坐佳儿旁边的同学问佳儿这毕业了是回家乡还是留在京城发展,佳儿直接回答留京城。为什么要留京城?一来为专业,佳儿学的音乐剧,家乡没的舞台让她展示所学;二来这大小院团都没看上佳儿,侧面反应她的专业能力还是不太过关。此时回家乡,那在专业方面的上限,肉眼可见。而且半瓶子醋状态回家育人,很可能误人子弟,这并不是佳儿想看到的。三来佳儿有个亲姐姐名叫美姐的,比佳儿早两年毕业留在了京城。有美姐前头领路,佳儿也就有了底气不觉孤单。
酒过半巡,佳儿身边的同学换了两轮,佳儿的座位也换了三次。毕业分别宴吗,那可不是互相乱串话别、拍照、撒眼泪,谁也不会从一而终对待自己的座位。佳儿和一半多同学合了影,还有一少半人缘好受欢迎的同学还没说上话。这时手机内存不够了,佳儿一边删不重要的老照片,一边往嘴里塞吃的。感觉到身边坐下人了,她赶紧放下筷子,先笑盈盈说:“能合张影吗?”
待看清坐下来的是前男友明远后,佳儿的笑慢慢消失,低下头继续删老照片。
明远很是伤情开口:“佳儿,你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你要是有事就说,没事就走。不要拿这种无聊的话来问我。”佳儿硬邦邦说。
明远沉默坐了一分钟,起身走了。
佳儿这才抬头看明远背影。她不明白,她就是保守了点,又没有别的大毛病。这个对她细致体贴的人,为什么在那种事情上钻牛角尖,不如他意,就非得狠心说分手。眼泪控制不住溢出眼眶,滴落到手机屏幕上。分手快一年了,佳儿还是觉得自己委屈。
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拿着湿巾,手主人状似无奈说:“擦擦吧,余情未了,装什么恩断义绝啊?”
佳儿接过湿巾擦干眼眶里蓄积的泪水,确定不会再流泪,这才转头看站她身边的同学和颂,笑着问拍照。和颂矜持点头。佳儿站起来。两个人站一起对着镜头连照五张之后,和颂收了手机满意说:“我就喜欢和你照相,显我脸小又精致。”
佳儿无所谓。不过是美的方向不同,一个明艳一个娇艳而已。佳儿很满意自己的长相,肉肉的嫩嫩的,可柔可刚,多有福气啊。她才不觉得自己的鹅蛋脸比瓜子脸大是问题。
和颂凑佳儿耳边小声说:“明远应该是想和你复合的,但有人传你性冷淡,可能他就怕了,想和好又不敢提。”
佳儿的脸沉下来,变成铁青色。她没恋爱没结婚单身一个,就算是性冷淡也碍不着谁啊?什么人那么闲,吃饱了撑的拿这当谈资?
和颂摇摇手,说:“不是我传的,我就是把听到的告诉你而已。你要是心里还有明远,也没那方面问题,那你就找明远说开了求复合呗。”说完和颂走了。
佳儿有那方面问题吗?佳儿觉得自己没有。那和明远复合吗?佳儿不想,她怀念恋爱时期被细致照顾的感觉,她更厌恶分手那段时间明远的执拗绝情。
接下来的时间,对佳儿来说有点难捱了。和女同学说话合影还好些。那对着男同学,脸上再是云淡风轻,心里都打鼓想‘性冷淡那话是不是他传的’。好不容易一圈合影下来把场面走完了,佳儿坐在靠门座位上拿着手机各种清理垃圾、删除无用文件。中间几次有人和她喊话,她抬头微笑回应两句,然后低头继续摆弄手机。大学同学本就是来自五湖四海,毕业后多数也分布各地,以后可能再难见面,感情维系再多,又能怎样?再有还没真正毕业呢,都传她坏话了。她可不敢抱幻想真正分开后,说她坏话的会转性说她好。
和颂又转过来,说佳儿:“诶,你过分了,别人又哭又感动的,你老抱着手机看是几个意思?”
佳儿抬头,用下巴点点同样低头玩手机的几个人,说:“又不是只我一个抱手机,和颂你怎么不去说说那几个。”
“那几个我管不着。你不一样,我是和你结对子只帮忙督促你一个。”和颂冷冷说。
和颂这样说,佳儿放下了手机。和颂表示满意,临走说:“你要实在不愿意和人说话,那想想伤心事情让眼眶红红的也行。别一副清淡面孔,不应景。噢,对了,你哭的样子挺应景的,我帮你发班级群里了。你不用感谢我,老师让我和你结对子,我不帮你帮谁。”
佳儿有如被雷劈着。她就是没抗住分离悲伤的大环境,感伤了下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有必要让每一个同学都知道吗?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点开班级群打开和颂发的视频,没有明远,只有泪花隐现到汇聚成滴长挂眼睫到垂直滴落,那种极致悲伤的美感几乎要溢出屏幕。和颂的抓拍太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