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程凤予侧过脸,凝脂通透的眼睑上,低垂着扑簌的睫毛,一笔就成的鼻梁高挺着,眼窝下陷,从眼角的拉出的弧度可窥得定是藏着一双不小的眼睛。
隔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俩白衣男子并未能窥得她眼底泄下的杀气,只是听见她说话声音不紧不慢,从容淡定之间尽是不屑一顾。
“若是,我们今天就得替天|行道!”龚秋梨横过身子,将身边人挡了挡,立刻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来。他气势汹汹可道法不济,说话不由向侧后瞥了一眼想要寻求支援,却不知从何时起,修烛原就白皙的脸庞变得惨白,幽深的黑眸在极度震惊下微颤,连轻启的薄唇都在努力克制某种不能言说的情绪。
龚秋梨自到仙门距今已经三百年,眼里的大师兄是足智多谋临危不乱,天塌下来也能谈笑风生醉卧高歌。他可从来不曾见过大师兄如此失神失态。不由后怕,两腿松动,后退几步。
意识到这女魔头怕是连师兄都拿她没办法,瞬间整个人都怂了下来,退着退着便由修烛身前退到旁边,哪里来又回哪里去了。
程凤予冷笑一声,抬起那双秋水盈盈却寒气逼人的大眼睛,向二人道:“替天|行道?天知道要被你们替吗?”
“你……你……你管天知不知呢!反正今天你休想离开!”龚秋梨见修烛半天不作声,自己就更不能丢了仙门人的脸,忙接话到。
程凤予听声更想笑了,她没得时间跟这等不入眼的货色浪费,一摇红衣,消失在氤氲中。
她要去追一只灵兽,形如狐,色如雪,与其他白狐不同的是,它的额顶中间有一道殷红的仙印。
眼看得手在即,却碰到同样追扑它而来的两个仙门人。程凤予心念着灵狐,并不想跟他们多做纠缠。但其中一人的神色隔着浓雾也让她浑身不舒服。
不是仇视,却盯着她。
不是欣喜,却含着笑意。
那双晶莹透亮的黑色眸子闪着光,似乎是与她久别重逢的样子,但程凤予确定自己不认识。
她虽养伤蛰伏八百年,自知却没有失忆,也确认自己没有儿女孙子重孙子,没得由头被人根据画像认祖宗。
她以为她已经死了,却在无知无觉多年后的现在,又活了过来。
对此她是挺惊喜,但对神灯内的其他人魔精怪倒未必。
“女魔头”这个名号,从她离开迷雾岛便一直被叫,起初她也诧异,但听的多的,她反而觉得顺耳了,感觉做个女魔头也不错。
上一次死时,她十八岁。不但没有死的轰轰烈烈,还极其窝囊。
那时她还是个翅膀毛都没长全的凤妖,能记得的只有笼子,鞭子和一张张狰狞的怪笑。她既不会作怪,也不懂施法,生的不生不响,死的偷偷摸摸,身边连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可谁知道呢,再一睁眼已经是八十一年后,她非但脑子清楚,眼珠子还能转。如此又过了八十一年,她听到了虫鸣鸟叫。又又过了八十一年,她开口说话……总共经过了七个八十一,而今她不但能自立行走了,还生了一身强悍的灵力,引江填海,点水成冰,俨然成了神灯内最令人恐怖的力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