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芷凌比方才已经镇静了不少,但脸色依然铁青如镔。
她示意赵无垠不要出声,又从袖中抽出方才的那份军报递了过去。
赵无垠夺过军报看了起来,不由看得额上汗水涔涔。
他强忍住心中的惊恐,压低嗓门问道:“这到底是为何?为什么十万苍梧大军不过江?!”
朱芷凌抠在桌上的手指扭得几乎褪了血色,恨恨低声道:“我真没有想到,这个李厚琮竟然会做出这般过河拆桥的事来!他派了十万兵来,只为看着我替他杀掉慕云佐,而后便掉头班师回朝了!”
“这怎么可能呢?若果真如此,岂不是说明他早有此计?可他又如何知道我们要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杀慕云佐的呢?”
朱芷凌摇头道:“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鳯头舰固然是为了慕云佐而备下的,但运送十万大军的鼋头舰与虎头舰也是一同靠在泾州西岸的,无非上船有个先后。我并没有告诉李厚琮我何时动手怎样动手,他是如何拿捏到此中分寸的?”
赵无垠细细想了想,问道:“你当时是派何人去递的信给那温帝的?”
“银花。”
“难道是银花……”
朱芷凌皱眉摇了摇头道:“银花只是递信,我什么都没有与她说,莫说信上有火漆封印,便是她偷拆看过信,那信上也没有提一字一句该具体如何对慕云佐动手的事。”
“那到底是谁……”
朱芷凌打断了他的话头:“如今关键的不是李厚琮如何知道的,兴许是我低估了他,被他猜到了先机也未可知。眼下最要紧的是,是他那十万大军不曾过江……”
“没有苍梧大军助阵,只怕难以成事吧?”
“哪里只是难以成事这样简单,我是怕事情败露!”
赵无垠不解:“苍梧的大军若过了江,兵临城下,你的打算到时候自然是天下皆知。可如今他们连国境都未踏入半步,只要咱们一切照旧如往常一般不露声色,又有谁能知道咱们的计划,事情败露又从何说起呢?”
朱芷凌狠狠地摇了摇头道:“事情绝非你想的这样简单!李厚琮既然已料我在先,他能如此背信弃义地将大军遣回万桦,置我于穷地而不顾,那么他也一定估算到了与我这次撕破脸皮的后果。”
“这一点说来确实很奇怪,你是碧海的储君,来日方长,他这样过河拆桥日后又如何与碧海相处呢?难道……”赵无垠忽然感到心中寒意四起,不禁颤声道:“难道他……”
“不错,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他根本就已经没有把我当成碧海的储君,而是将我当成了谋逆之人,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多说。”
“难道他一开始便打算要将你的计划捅出去吗?”
朱芷凌捂着肚子切齿恨恨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竟是黄雀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