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的山匪中除了游手好闲穷凶极恶之徒,也有普通的百姓,或是贫,或是苦,要不就是身上背了人命,无奈之下这才入山当了匪,牛二便是最后那一种。
他原是城外牛家村的一名猎户,因不满收粮官的那一脚“踢斛”,被官府以拒不纳粮为由打了二十大板,之后又扔进了大牢,等他出来时,家里已被抄了个干净,他那双目失明的寡母也活活饿死在家中。
他揣着柴刀将带头抄他家的小吏一家杀了干净,正谋划去杀收粮官,便被人发现,只得仓皇逃入山中,成了一名打家劫舍的山匪。
这一过就是十多年,直到他听说有人杀了临武的官兵,连县老爷也没放过,他想也未想,立刻带人下山投奔,不为别的,就为了出心中的那一口恶气。
安然见他说得认真,微微欠了欠身。
宫羽见小姐头也不回地朝外走起,又回头看了眼身后。
即便隔着院墙,依旧能听到老马那气急败坏的骂声,“姓陆的,你个乌龟王八孙子!赶紧放了老子!不然老子跟你拼了!”
“小姐!咱们真的不等老爷?”
安然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若,想留,”
她的话还没说完,宫羽就立刻摇起了头,“不,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老爷捡她回来就是为了照看小姐,给小姐作伴,她又怎能丢下小姐一个人待在这里?
县衙大门紧闭,门里停了辆灰扑扑的黑油平顶马车,陈恪带着人立在一旁。
两人的视线相对,陈恪的嘴角立刻挂起了惯有的笑,“我已备好马车,这就让人送你们出城。”
安然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扫过车前站立的陈贵以及随同的护卫,抬脚上了车。
牛二将盘昂送进车厢内坐好,正要转身出来赶车,却被人拦住。
陈贵笑道,“牛兄弟且安心坐着,我来替你们赶车。”
牛二回头看了眼身后,里头本就不大,已经挤了三个,他要再进去,腿都没处伸。
陈贵见他迟疑,低声劝道,“城里如今还不太平,以防万一,牛兄弟还是暂且委屈一下吧,待到了城外再说。”
牛二虽不明白不太平是个什么意思,可见他说得客气,虽不情愿,却也贴着盘昂坐了下来。
安然隔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乌黑的眸子闪了闪,却是一言未发。
马车穿过空荡荡的街道,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出了北门,朝着东北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