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还是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这么多。
沈梧秋的心里又愧疚又自责,可要说一些什么客气的温言软语,她又是说不出来的,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嗯,现在我知道了,从前是我不懂事,才让您这么为难。”
“你们女孩子家家的要心思细些,也怪我没这耐心去琢磨。”
酸涩的泡泡从心底不断上涌,沈梧秋抬手摸了下鼻子,趁机吸了吸,这才没让这股涩意爬上眼睛,“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了,您也没必要想这么多,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体。”
“我已经电话通知了村里和家里的亲戚长辈,最迟后天,他们就会过来一趟,到时把我手里的这点东西好好分一分,你们姐弟……”
沈梧秋不想听这些,“我现在回来了,您也不必再忧心了,先安心养病。”
“我的身体我知道,我不上医院倒也不是心疼钱,癌细胞已经往全身各处转移了,医生说治不治都没多大意义了。”
沈梧秋站起身来,把头稍稍仰起,“为什么当初刚发现时就不好好治疗?”
“生死有命,这种事哪能说得清。”
沈梧秋别过头,拿起床头柜上的碗就往外走。
“秋秋。”
沈梧秋站在门口,不肯回头。
倔强了一辈子的沈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别难过,人总有这一遭的,时早时晚而已。”
沈梧秋杵在原地,稍许才小心地吸了口气:“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愈加愧疚,总以为一辈子很长,多的是时间来陪伴、来爱,原来生离死别一点都不遥远。
难得和沈爸爸来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沈梧秋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两只碗在厨房的洗水池洗了半天。
苏云芝见她开着水龙头发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两句:“梧秋啊,现在可都是自来水公司的水了。”
沈梧秋没搭腔,抬手将水龙头关了,然后一言不发地出了厨房。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没有学会虚与委蛇地与人和谐相处。
苏云芝在家,她也不想待在家里,回楼上拿了手机准备出去四处转转。
沈梧隽见她准备出去,也跟了出来,臭屁地献着殷勤,“你都这么多年没回家了,咱们家乡变化可大了,要不要我带你去溜达两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