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一片儿云在风的牵迎下,慢慢盖住了月亮,遮住了这黑暗中唯一可以给大地提供光亮的物件儿。
被黑暗笼罩的树林,有不少夜间活动的生物窸窸窣窣地觅食或是夜游。
在整个黑暗中,那榕树脚下的篝火堆仿佛是唯一亮着的,吸引着其他生物,又震慑其他生物。
有胆大的动物偷偷跑到离火堆不到十米的地方,那是一只毛色发灰的野兔,似乎是好奇这个能在黑暗中发亮的东西,然而,下一秒,一根根榕树须不知何时逼近,趁它不注意,将它团团捆住,没有给予其一丝反应的机会。
榕树根开始一圈一圈地收缩,将那野兔慢慢缠成了一个球,那兔子应该还活着,企图挣扎,然而下一秒,只听见“咔嚓咔嚓”两声,那团树球猛地收紧。
树根挤成拳头大小,骨头断裂的细碎声音响起,又被风声和篝火中树枝燃烧断裂的声音掩藏。
有一丝血气没有被完全包裹住,随着空气的分子运动被带到了无溟的身边,熟睡的曾经的海底猎手仿佛嗅到了这味道,鼻头耸动了下,但是却并没有醒过来。
无溟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了自己还在蛋里的时候。
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一次又一次地被海底的暗浪带往不知名的远方,他抚摸着熟悉的蛋壳儿上的花纹,尾巴也被蜷起来,舒展不开。
小崽崽觉得自己忘了一些人、一些事,但是有一个声音在黑暗中问自己:“你从未出去过,哪里认识什么人什么事儿呢?”
那声音就像是小崽崽自己的声音,只不过多了几丝轻柔,鼓动。
是吗?
我从来没有出去过吗?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口一刻不停地呼喊着“花花”?
那是什么?
突然,随波逐流的动荡停止了,无溟听到外面有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也不知道我们的孩子能不能健康地出壳。”
“别担心,他一定会好好的。”刚毅而透着几许温柔的男声也传了过来。
小崽崽心里涌发出亲切与渴望:“他们是谁?”
“你的父母啊!”那个鼓动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只有声音。
我的父母,真的是很美好的词汇啊!小崽崽不再说话,把耳朵贴在蛋壳儿上,企图听到父母更多的声音,然而外面只剩下坚硬如铁的风刃撞击蛋壳儿的声音,再无其他人的声音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