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道傀儡人的事情之后,宁姣与孟寂总是早出晚归的,阮软很难跟他们打照面。沈殷对城中发生的事似乎漠不关心,每天除了按时用膳,偶尔生了兴致也会上街逛逛。真的只是逛街买点新鲜玩意儿,其他什么也没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在一个烈日高照的晌午,风尘仆仆的师姐弟两人竟然回来了。正要出门的阮软在客栈门口与他们二人撞到,见他们神情凝重,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姣直接略过了她,径直往楼上走,看那个方向好像是要去找沈殷。停下脚步的孟寂面对她的发问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符纸与一些防御性质的法器一股脑塞到阮软的怀里,也不管她是要还是不要,凝眉郑重嘱咐:“入夜了不要出门,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客栈。”

    只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没有多加解释。孟寂抬脚上了楼,徒留阮软抱着一堆东西风中迷茫。当天夜里,她也因记挂着这件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果然从黑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敢开门看个究竟,悄悄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从细缝中看到长街上的情况,阮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会出声尖叫,两条腿瞬间软得跟面条似的。

    她看到长街上游走着许多面色黑青的傀儡人,先是漫无目的到处乱晃,随后像是受到了召唤,全都往同一个方向聚拢。密密麻麻、浩浩汤汤的,看得人一阵心惊。

    过了一会儿,空中燃起了一簇青色的烟火,阮软认得这是归一宗求助的信号。她忽然想起白天孟寂跟她说的那番话,现在品来应该是他们晚上有所行动。但孟寂担心以她练气期的修为无法自保,这才送了好些符纸与法器。

    可既燃了求助的烟火,说明他们碰到了大麻烦。同是宗门的弟子,阮软又岂能见死不救?何况孟寂一路以来对她颇有照顾,还将保命的符纸送出了许多。就冲着这份赤诚的情谊,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顾及着自己的小命,阮软犹豫了下,还是推开了沈殷的房门。屋里没有点烛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唤了两声名字,皆无人应答。摸出带着的火折子吹了吹,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床被叠得整齐,房间里没人。

    想到宁姣似乎找过沈殷,阮软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大师兄这么厉害,若是他肯出手帮忙的话,一定会没事的。

    静谧的夜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外边起了风,透过微掩的窗子灌了进来,将火折子发出的微光吹得忽明忽灭。干坐在沈殷的房里又等了一刻钟,窗户对着的那条街上空荡荡的。傀儡人已经全部往城西方向去了,也是青色烟火燃起的那个方向。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阮软实在等不下去了。她将自己所有的符纸全部掏了出来,起防御作用的贴在身上,攻击性质的塞在袖口拢着。从芥子袋中放出逐月剑,右手紧握剑柄,跑着出了门。风呼啦啦吹在耳边,刮得脸有些疼。

    在城西那片被废弃的宅院前,在毁灭了不知多少傀儡人后,宁姣与孟寂被团团围住。那些傀儡人杀了一批,另外一批又扑了上来,像是永远杀不完一般源源不断地消耗他们的灵力。

    孟寂以剑支撑于地,喘着气抬头望向布施结界隔开傀儡人的宁姣,皱着眉问道:“师姐,真衍道君不是答应出手相助么?为何还不来?”

    感觉到灵力已经有些透支了,宁姣丝毫不敢懈怠,在结界被撞开后,一剑劈开往她身上扑的怪物,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白天的时候她确实去找了沈殷一趟,说明城中情况危急,望他施以援手。气定神闲的男人垂着眼眸听她讲完,并未表明自己的态度。

    宗门的弟子向来心怀仁慈,陷入困境彼此也应当互帮互助。宁姣从未想过沈殷会拒绝,因而将他的沉默当成了应允。这才趁着夜黑领着小师弟企图控制城里的局面,没想到却将自己送入了这般危险的境地。

    她现在只盼着沈殷是来晚了,而非真的陷他们于险境而不顾。否则就算归一宗的弟子收到消息赶来,他们二人怕也早被这群怪物啃食得面目全非了。

    一脚将抓住自己衣角的傀儡人踹出去,宁姣警觉地后退了几步,与同样狼狈的孟寂背对背靠着。谁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下一秒命就没了。

    傀儡人的数量不断在增加,将他们二人堵在了宅院的门口。忽地一只手从宅院里破门而出,尖利的指甲钩住了宁姣右肩的衣料,将她往门板上拉。孟寂见状,一剑将那只近乎腐烂成白骨的手砍掉。那只断手掉落于地,不甘心地张开又合拢,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师姐,你……”孟寂来不及将后面的话说完,就蓦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他最信任与尊崇的掌派大师姐,竟然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将他往傀儡人扎堆那边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