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腊月里,城中居民在渡过闹心的一年之后,也在准备新年的到来。此时朝野上下也基本平静下来,一股要改元的呼声,依旧像冬天里的西风一样愈刮愈烈。
启昌的年号眼看走到了头,连刘愈也觉得是该改改,礼部的人也开会议了两次,暂时没出什么结果。这时候突厥使节的队伍眼看就到了长安城,到了朝廷要大张旗鼓出去迎接的时候,刘愈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搁置起来。刘愈没有留苏彦在长安城里过年的打算,苏彦在长安城也似乎很巴望早些到地方上就藩,写了“罪臣表”,让刘愈觉得苏彦是迫不及待要到地方去,最后刘愈一合计,在腊月初十派人送苏彦离开,而护送的使节,便是这次刚去迎接了突厥使节的临清侯柴锦。
刘愈觉得苏彦还是有事隐瞒,不然这个不懂事的人,也不会写什么《罪臣表》,刘愈看过之后,简直觉得苏彦是什么大文豪,在向朝廷表示他没有要反抗朝廷的决心。话说的越漂亮越让刘愈感觉到不妥。
不妥归不妥,刘愈也下不去狠手对苏彦痛加杀手。苏彦好像也意识到留在长安城,只会让刘愈随时改变主意,所以他才会如此迫不及待要离开长安,哪怕这里留下他一些美好的回忆,哪怕就藩的道路上有太多未知的危险。
腊月初七,朝廷在长安城东门外大张旗鼓迎接突厥使节的到来。对于长安城居民来说,这是特别的一天,在经历了多舛的一年之后,在经历了丧家之痛之后,朝廷却迎来了一次长脸的时候。曾经对大顺朝动武的突厥人,像子民一样进长安城来朝拜,同时带来了大批的牛羊作为贡品,这是可以饿着肚皮顶着寒风出来“长脸”的好时候。
荣誉共享,即便大顺朝老百姓还有很多尚在灾后苦难之后。他们还是顶着凛冽寒风,跟朝廷文武百官一起,出来亲历这“荣耀一刻”。最后刘愈都觉得不太好意思,怎么也要对普通老百姓意思意思,于是下令在迎接使节之后,在长安城中新增一些赈灾的粥铺。当是慰劳普通百姓。
对于长安城居民来说,寒冬之中能有一口粥喝,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至于更高的东西,他们不敢奢求。人就是这样,只是为基本生计而奔波,至于哪些“非分之想”。他们不会去苛求。
长安城东门外,聚集了数万长安城居民,文武百官在外等候,而新天子则坐在銮驾之后等待着。直到当天下午,突厥使节队伍一行才姗姗来迟,而刘愈在外等了小半天,心中有些不耐烦。这显然是一次不合格的迎接活动。柴锦说突厥使节上午会到,结果到下午过半,突厥使节才到长安城,只让刘愈等了一肚子的晦气。
迎接活动倒是很顺利,突厥使节很“识相”,当着顺朝文武百官和大顺朝数万百姓的面,他们向顺朝皇帝进献了国书,甚至行下跪叩拜的礼节。最后新皇当众宣读了对臣服突厥的一些“敕令”,最后封达尔多可汗为上可汗,意思是。即便你是“天可汗”,那也是在顺朝皇帝下面。
在迎接仪式中,刘愈又见到老朋友,曾经跟他在西域朝夕相伴的小乞丐缇木尔。经过一年时间,缇木尔成长了不少。身为突厥的太子,未来突厥天可汗的继承人,同时也是突厥自从成立部族以来最有可能成为女天可汗的太子,缇木尔似乎是已经作好了继承她父亲汗位的准备。这次缇木尔带着使节队伍前来,俨然已经有了当天可汗的风范,整个突厥使节队伍在她的带领下显得井井有条,刘愈也知道,现在多灾多难的突厥人,不得不齐心来面对内忧外困。越是在事关种族未来兴亡的大问题上,这些突厥人也越是齐心。
突厥经过对顺朝的一场惨败之后,已经不足以慑服整个草原,不论是一些旧有的突厥大部族,还是突厥的新兴贵族,都知道,如果不齐心,就将会被别的部族所取代,而草原上也会易主。
迎接仪式到下午结束,刘愈让人送突厥使节暂时到国驿馆去休息,至于哪些进贡的牛羊,刘愈则没让其进入长安城。主要长安城并非是草原放牧的地方,光是这么多牲畜的饲料问题就是大问题,刘愈让户部的人暂时在城外找了几个大点的地方来作为临时的“牧场”,安置了这些牲畜。对于这些贡品,刘愈觉得很麻烦,最后想了想,还不如杀了给长安城的百姓吃肉,当是过年了。
于是在腊月初八,突厥使节到长安城的第二天,朝廷公布榜文,表明了朝廷要“与民同乐”的决心。定于在腊月十五左右开始宰杀突厥进贡来的牛羊,在城中一些地方发放牛羊肉,城中居民可按户领取。至于牛皮和羊皮,刘愈也想好,准备一并送给城中的居民,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刘愈也没觉得心疼,在这年头肉类可是平常百姓人家常年享受不到的珍贵口食,尤其是还是牛羊肉这么“稀罕”的东西。
对于朝廷要与民同乐,百姓自然是拥戴至极,但官员那边却是颇有微辞。朝廷向大众百姓发放福利,这在大顺朝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不过就跟突厥是历史上第一次进贡顺朝一样,刘愈做什么事都讲求开先河,这些官员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最后也不了了之。刘愈的决定很难为人所更改,尤其还是令百姓拥戴的“英明”决定。
腊月初八,朝廷在峰翠宫举行一场简单的宴会,宴请突厥使节队伍的代表,缇木尔和一些部族的小首领,一方面给他们亲近天朝上邦天子的机会,一方面也是彰显顺朝对藩属国的“仁爱”。招待宴会由柴锦主持,刘愈和琪儿都在座,本来宴会举行的也挺顺利,虽然在宴会上,只是顺朝人一方的独角戏,又是表演,又是官员对突厥使节刁难等等,不过突厥一名使节最后突然一句“听说贵国长安城不太平”,令整个宴会的气氛到了很尴尬的地步。
很多自以为是的顺朝官员,在听到这声之后也感觉到脸红,因为长安城在近来的确发生了不少的事。
宴会在一种不太友好的气氛中结束,刘愈没太在意宴会上发生的事,本来顺朝官员去责难突厥使节就不在他计划之列,但这些官员似乎很喜欢表现天朝上邦的优越感,对人家逼的急了,遭了人家“羞辱”也并不意外。
刘愈回到内廷之后,想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总觉得三清教应该会做点什么来破坏顺朝跟突厥之间的关系。此时肃清三清教的行动,虽然暂时已经告一段落,但毕竟一些首犯仍然在逃刘愈也知道这么拖下去不是个事,不如来个“引蛇出洞”。
刘愈把自己的一些嫡系人马叫进宫里,有李糜、王虎和瞿竹,刘愈没找愣头愣脑的霍病,这次他找这三个人到宫里,就是为商量引蛇出洞的计划。
既然现在明面上的三清教教徒,已经清理的差不多,那就应该放开长安城中的戒严态势,令城中百姓的生活趋向于平稳,在合格基础上,放松对一些地方的守卫,给三清教的人“机会”。而被放松守卫的地方,首先便是突厥使节下榻的国驿馆,刘愈觉得这应该是三清教想发动袭击,最惦记的地方。
等把引蛇出洞的计划安排完,刘愈又找了军方的一些将领到宫里,商谈了一下长安城外围的肃清三清教行动的同步开展。刘愈准备让长安城呈现出一种从内紧外松状态,到内松外紧状态的转变,把军队的搜查从城内扩大到城外,以长安城为辐射,周边二三百里内的城市为边界,开始一次新的肃清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