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声,一片墨绿色的布料被林三酒轻轻地从裤腿上扯了下来,被她随手扔向一旁,落在了之前从意识体脱落下来的衣物上。现在穿起来已经嫌太短了的野战裤,被她漫不经心地扯下了裤腿,成了一条短热裤的样子;从她旁若无人般的态度看起来,简直像是没有把对面的二十余个进化者看在眼里。
而这二十多人,居然也没有一个在这期间动一动的。
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脖颈关节,林三酒望着他们微微笑了。
她方才不笑的时候倒还罢了,此时目光与众人刚一碰上,立刻便有人打了一个寒战。
因为此时站在面前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太像……人。
很明显,这个女人不是堕落种;然而她身上也绝对没有正常活人那种真实而鲜活的生命感。
不知是哪里令人有了这种感觉,这感觉也不太好形容:但她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一种死亡气息,仿佛是从地狱里刚刚冒出头的一个巨大生物,正强自克制着自己汹涌奔腾的食欲,低头看着己方一行人。
能够活到今天、甚至靠自己的力量进了一趟中心十二界的,都不是只有蛮勇的人了。对于进化者、尤其是十二界的进化者来说,一个几乎可以决定他们能活多久的特质,并不是进化能力或者攻击有多强——准确判断出对手的力量层次,从而不会冒冒失失地向人偶师这样的对手发出挑战,才是能在十二界生存下去的前提。
即使在医院新规则的束缚下他们别无选择,但依然迟迟没有人愿意首先出手,大家绷着劲儿,似乎都在找一个两全的、能够保命的办法。
不管换作是谁,让你面对一个马上死、和十天后再死的选项,恐怕都要同样地禅精竭虑。
林三酒忽然低低地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活动了一下十指。
……她忍得真的好辛苦。
无数原本并不属于她的细胞,混着女娲那热烈而陌生的意识力,依然在她体内奔腾游走着,与之前相比丝毫也没有减弱;在这样一的侵袭下,林三酒觉得自己终于有点了解“新人”们了。
她现在虽然情绪半点也没有起伏,但她却奇妙地感觉到,只要一个控制不住,她就会平静地走过去,一个一个地将对面进化者的痕迹从这个星球上彻底抹掉,而不会加快半分心跳。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一个主妇会波澜不惊地拿起抹布,抹掉桌上的污渍一样。
“你可千万要控制住啊,”意老师警告道,“万一真的打起来收不住了,只怕会给你体内的那些东西一个可趁之机……”
这一点,她也知道——如果不是潜意识里隐隐觉得这样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恐怕林三酒早就忍不住这么干了;她又呼了一口气,歪头扫了一眼对面的进化者。
污渍。
她脑海中又蹦出了这个词。
不知何时才能擦干净……
这个念头一起,林三酒突然一个激灵,还没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才想了什么,只听空气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细甜的声音:“……我说,你们如果不想动手的话,不如把地方让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