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同样的迷茫,只是君浮眼中,更多了一份坚定。
“你我终归是要殉劫的,死没有什么可怕的,若真消失不见,化为自由无束的尘埃,我倒是乐得自在。可是阿翎,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死,可若我们死的没有价值,便是绝了这天地的最后一丝希望。”他顿了顿,“我相信师父,更相信你。”
她有些哽咽,别过头去,低头凝望着山脚下的那抹枫红。阳光透过漫天的阴霾洒落大地,将那枫红照得格外刺眼。
青鸾鸟得叫声响彻天空,君浮抬手一挥,那鸟旋身一甩,一支羽毛轻轻飘落在他的手上。
“北方天柱有变。”君浮锁紧了眉头,与青翎相顾良久都未再发出一言。
她的猜想是对的。若当初他信了她,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番局面。
依照此前青翎的推算,接下来便是红玖菱、红萼、首辰星君和寂河。
南北天柱一塌,中天与四方势必难保,哪里还需要毁够四天柱。
“我先去天界禀明太上天尊和天帝,你且去派人查查寂尘死时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南荒出现过。”
能召唤出一方神兽并将其毁之,必定非等闲之辈。
君浮面露疲色,召了祥云向天宫行去。
挺拔的背脊渐渐变得松垮,青翎沿着长廊走了许久,终在离音阁前没了力气,扶着廊前的柱子坐下身去,东离越亦从离音阁出来。
并肩而坐于台阶,想要彼此安慰却两相无言。
离音阁,那是很久以前他们常常受罚的地方。彼年青翎与东离越最爱玩闹,常惹麻烦触怒弘泽上神,每每受罚,都是宴伍道持鞭代训。二人年少无知时还曾在此事记恨于他,时常捉弄于他。他却每每都能轻而易举化解他们的诡计,从未向弘泽上神告状。
后来直到看见他教训旁的师兄弟,方知宴伍道对他们放了多少的水。
默默无闻的包容和袒护,这便是这个木讷的道痴表达情感的方式。
往事一幕一幕重现在眼前,两人都红了眼眶,“好在,你还在。”
“是啊,我还在呢。”东离越挤出一个笑脸,伸手变出一只冰糖葫芦。“昔年你为吃个冰糖葫芦不惜偷跑下山,结果糖葫芦没吃成,还险些被一群小妖给揍了。师父将你拎回来时,你虽满腹委屈却只是撅着嘴吧,如何也不愿意哭出来。最后还是我与他偷偷下山,买了你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回来,透过这离音阁的窗子,偷偷塞给你。你呕了许久也不肯哭,却在看见糖葫芦的瞬间哭了出来。”
她噙着笑意听着,双眼早已朦胧。
世事难料,昔日嬉闹少年,今日一尸两魔。
“他最后的话,我没有告诉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