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如愿正在包角黍。

    最初她本着人生而有之的惰性,不乐意参与此类劳心劳神的活动,奈何外祖父曾跟着先帝打天下,一举令她阿娘林氏成了将门虎女,牢牢掌握着三位元姓人士的命脉。

    出身将门的林氏自幼习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无所不通,且与元留青梅竹马,少时就能一根竹棍打得元留哭爹喊娘蹿出三条街,嫁给元留后依旧一根竹棍打得元留并两个姓元的崽子哭爹喊娘满院子乱蹿。

    故而迫于林氏的淫威,在包角黍这回事上,一家四口总是整整齐齐,一来二去,如愿在这一行竟也有些心得,包出的角黍漂亮得能在日后的简历上多加一条“于包角黍一行十分在行”。

    碰巧这会儿元留还在上值,元致宁在国子学,林氏去指挥府上的仆从准备端午的洒扫,整张桌子全在如愿一人控制之下,干一行爱一行的如愿托着粽叶,趁阿娘不在,往糯米里狠狠地塞蜜枣。

    塞到第五个时背后陡然多了个人影,林氏精准地揪住女儿的耳朵,分明是个身量窈窕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一开嗓却惊得如愿一哆嗦:“你这是在包角黍还是在包蜜枣?”

    如愿被拽得“嗷”了一声,吐出一连串“别”,隔着遥遥十来个坊和常被揪耳朵的方少舒共情,她迅速求饶:“阿娘手下留情!饶我一条狗命!我就包这么一个,就一个。”

    “就这么一个啊。”林氏松手,“多塞一两个也就算了,你塞五个枣,到时候蒸出来都烂了,黏糊糊的有什么吃头。”

    如愿火速填上糯米,合拢粽叶,扎出个漂亮的角来,扭动着和林氏撒娇:“我吃,我自己吃。我爱吃蜜枣嘛。”

    “我看你像个枣。”林氏瞪了她一眼,扫过桌上一排大小合宜饱满光滑的角黍,大方地挥挥手,“行了,这么多够了。我女儿够贤惠了,往后夫家要敢端午节挑你的错,你就往死里打。”

    如愿对婚姻这回事完全没想法,顺着林氏的话,笑嘻嘻地和她拌嘴:“那你还扯我耳朵,扯坏了破相,嫁不出去,我吃你和阿耶一辈子的饭。”

    “行啊,那我倒看看你的耳朵扯不扯得坏。”林氏冷笑一声,作势又要揪她耳朵,吓得如愿抱头鼠窜,这才收手,改成抱臂的姿势,“回来。我问你,夏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唔……就这样吧。该看的书都看了,该写的文章也写了,”如愿一时也不好评价学得怎么样,老实交代,“夏试和春闱秋试不同,主考官一向定得迟,但六月考试,五月怎么着也得定下来了。我这两天在整理以前写的文章,等主考官定了,我得去行卷。”

    “安排得倒挺好。”林氏摸摸女儿的头,也认真起来,“刚才呢是开玩笑,但你年纪真不小了,阿娘在你这个年纪,再过几个月肚子里都揣上你了。前些天你阿耶也和我提了,想着给你议亲,你怎么想?”

    如愿当然是不想,她算是半个江湖人,江湖儿女从没有急着成婚的,但这话不能和林氏讲,她斟酌着说:“我想着还是先立业再成家。这回夏试我不算特别有把握,万一主考官迂腐,我恐怕行卷也占不了便宜,我还是想着再考一年。至于年纪嘛,明年我也才十八,”

    她扬起下颌,眉眼含笑,光影如刀,“好女儿志在四方,若是那郎君因此嫌弃我年纪大,必是不懂我志向的人,不要也罢!”

    “好!”林氏忍不住喝了声彩,同样的笑意浮现在眉眼间,“难怪你外祖喜欢你,两三年地和我叹你不是儿郎,不然早让你去挣节度使的位置了。”

    “这个恐怕没法。”如愿吐吐舌头,“花木兰就这么一个,我倒是有心想做这第二个,可我实在看不懂兵法,骑术也一般,还是算了。”

    “人各有长嘛。”林氏倒不在意,“我和你想得差不离,议亲也得双方看对眼,你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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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也看不上,就谁也不嫁;或是将来嫁个江湖人,只要是个好郎君,阿娘也随你去。可惜你阿耶木头脑袋,非想着女子出嫁才算有依靠,官当得没多大,梦倒是做得大,直想到北地独孤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