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有三六九等,我应该是最次的那种了,把好好的青春活得狗屁不通,随便揪出一节回忆都让人惨不忍睹的应该也没谁了。
小时候大人们见我第一句便是,这娃娃看着真乖哈,安安静静的,也不瞎闹,我以为是夸我,沾沾自喜了好久。直到有一回,在楼下的巷子骑自行车,迎面开过来个拖拉机,轰隆隆的,巷子也窄,必须让一个人才能通行,我准备让到一边的,但是因为自行车太笨重,人又矮小,磨磨蹭蹭了半天还没到路边,就听见车上那老头子破口大骂:“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还不动!”
一小姑娘脸皮又薄,第一次被骂成这样,一下子脑子发热,愣住了,竟不晓得怎么回事,站那里不知所措了。
这时候听见老头子旁边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憨了吧唧的,一个小姑娘憨死了!”车震动的声音嘈杂不已,但是这句话给了我一击,只感觉委屈想哭,父母又不在旁边,乖乖走开了,现在想起来,依旧是恼羞成怒。
这个字眼深深印在我的心里,每当亲戚朋友说我乖巧安静的时候,我就觉得是在含沙射影地骂我是憨,加深了童年阴影。
回家跟老妈告状,老妈却气着骂道:“不自己骂回去,还好意思回来自己哭。”虽然年纪小,但我记仇,记到现在,咒了老妈一辈子,再也没有跟她聊过我的想法。
我心很坏,但说出来就是怂,没出息,只能做这种缺心眼子事儿,心里诅咒人家早点死去,看见一次在心里骂一次。
没多久,奶奶偶然提到这么回事儿,说这个人女婿闲他家穷跑了,留了姑娘一个人带个女儿,两个人都没眉毛,我们那老话是说,没眉毛的人就是非常坏的,最后娘俩靠着贫困补助过日子。
我心中大快,当天吃了几大碗饭,也怪细思极恐的,小孩子报复心就这么强,良心坏透了。
自从从家到城里寄宿学校,就没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过,天天不是吵架就是叛逆,老师提到这小孩就咂嘴,坏到骨子里了。
以前交过三两朋友,全被自己一张臭嘴拜空了,但是我自认为,说的话并非杀人诛心的恶,不可饶恕,全是自己脑袋直,说话快,那时候不会见风使舵,想啥说啥,又好开玩笑膈应人,现在自己也想打自己一巴掌。
我们学校也算贵族学校,不便宜,好些能进来的都是家境好,学习又优秀的,家里供着哄着,天天被我这样刺激,烦我也算是理所应当。
可他们偏偏都是优生,那时候,优生在班里就跟上帝似的,老师哄着,啥都听他们的,差生崇拜着,再听老师这么煽风点火,自然膜拜得很。
后来是听当时的同学说的,他看我可怜的想跟我玩,结果这几个跟我闹掰的把他拉到一边说,别跟他玩,坏得很。很多人是喜欢成绩好的的,听话的很,有个姑娘,跟男人似的有很重的胡子,每次分零食,全班都有,就是故意绕过我,明显得外人都看得见,我真的难受了好久,毕业了想想还生气。
但是说起来我也是不要脸,人家烦我就不要舔着脸缠着人家了,那时候就跟中邪了似的,天天看人家冷眼也愿意,买了吃的玩的讨好,等人家有好东西,根本没想过还有我这人,质问了,人家说,是你自个儿要分的,关我什么事?一脸无辜。
我就是自讨没趣。心里是愤愤不平,委屈无奈又没人倾诉,又诅咒起来,巴不得我恨得都死了算了。
隔着老远看见俩同学拔河玩儿呢,凑过去也想加入,还没走进呢,其中一个刚才笑嘻嘻得马上变脸了,另一个识趣地站远点看着。
“不玩了不玩了。”那个板着脸说,但是我就是感觉是故意对我说的,我这暴脾气上来,“有病啊,区别这么明显,凭什么不跟我玩?”说来真是可气,我脸皮怎么这么厚,哪有人强迫别人跟自己玩的?
那个人倒是来劲了,一脸受委屈的样儿,我简直想骂,第一个开始区别对待我的,就是他,这种委屈,装得次数多了,倒跟绿茶似的,让人恶心。
“你不晓得我爷爷死了吗,还欺负我!”那人一哭,马上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人家成绩好,自然一群人阿谀奉承,就那样跟恶心我似的打量我。
我当时是心里一惊的,不知怎么回答了,说没有,又像辩解,显得人家更委屈,说对,还能出气,要说我说话毒呢,“对,你就是活该,活该!”就这么说出来了,当时还挺解气,诅咒灵验了,我的乖乖,现在想想误会好像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