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豪不起眼的布里根廷载着清波缓缓摇进了蒙巴萨港。
她看起来像条旧船,虽然分开看每个部件似乎都很新,但连船壳板都看得出明显的色差,更别说那些同样质地却五颜六色的帆布。
船的主人显然是个手头相对宽裕的实用主义者,注重船况的保养,稍有差迟就舍得对部件进行更替。
但他应该同时还有旅行家的身份,因为同一家船坊的部件在处理手法上少见变动,处理出来的成品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如此大的差别。
照道理说,这样的人最是慷慨……
舰艏碰岸,引航员赶忙用最热情的笑容迎上去,还不等船板放下,就已经等在了栈道。
船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是位英俊的绅士,似乎有西欧的血统,但引航员最是见多识广,深知伊比利亚半岛上什么人种都不奇怪,光凭长相能判断籍贯的,反而只有那些历史悠久的古老贵族。
贵族都是抠门的,这位不是贵族,是今天的第二个好消息。
至于女人……
女人肯定不是半岛人,甚至不可能是欧洲人。
她黄色的皮肤白晳透亮,与新大陆那些印第安人下贱暗沉的焦黄色皮肤截然不同。
她娇小的体格雅致玲珑,包裏在收紧了曲线的丝绸长裙里,不凸不翘,却仅凭一握扶风摆柳般的纤腰就轻易俘获了码头上所有的视线。
引航员甚至感觉在女人下船的一瞬间,喧闹的码头安静了。
他不会知道,肖三妹身上吸引人的其实是这个时代东方所独有的韵。
文明与野蛮,开放与保守像经纬一般编制进绸缎,裁剪成为战斗而刻意简化了修饰的旗装,再搭配上肖三妹那副可以被东西方共赏的殊丽容貌,因为和皮尔斯分头行动而臭冷臭冷的脸,这才把这份风韵衬托得格外惊心动魄。
引航员悄悄挪开眼睛,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绅士身上。
他正在跟自己的黑奴作伐。
“哈希姆,彻底地检查船上的灯火,再看管水手们把船舱的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那帮懒东西,我们明明签了合同,但他们在海上根本没有做到每天打蜡!这种漫不经心要是伤到了我的宝贝儿,告诉他们,解聘是轻的,这群野人休想从我手上拿走一枚铜板!”
“是,老爷。”哈希姆低着头,竭尽所能地表达恭顺和克制,“等作完这些,我会像往常一样把您的宝贝儿看护好,在您回来之前,谁都不会有机会登船。”
“看管船只?”绅士像听到了什么极品的笑话,翻手解下腰上的鞭子抽在哈希姆的脚边,“你也是个贱东西!这里可是蒙巴萨,是我们葡萄牙人权威照耀的土地!我的宝贝儿在这会很安全,你只需要担心我明天的早餐!明天早上,要是我不能准点吃到酥滑的蛋挞,我就把你的脑子做成蛋挞!”
“但我无从知道您会在哪间宾馆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