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国有一位凤鸳公主,含着美玉出生,生来备受宠爱,是华锦帝的心肝,到哪都被簇拥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尽荣华富贵,拥有别人觊觎的一切美好事物,她和霍楚有相似的年纪,性格心态却截然不同。
霍楚是在一年的深冬认识这位凤鸳公主的,她当时被炭盆呛得直流眼泪,但仍伸直了手去取暖。因为恶劣的天气,居住环境的简陋,一直罹病的体质,她的手常常发紫充血皲裂最后糜烂,就算这样也难以要到金创药。
她庆幸没有人在这时对她冷嘲热讽,她居住的院子十分偏僻,看皇宫地图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才能找到,她不出院子,也无人来寻她,正合她意,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护住她仅有的自尊,不过很快她的自尊也就因为姚桐萋可有可无起来。
霍楚的院子里多了个粉琢玉砌的女孩,熟知后她们成为了朋友,具体如何成的朋友,那对霍楚来说是段不太好的回忆,她们一起看过桃花,荡过秋千。
霍楚不喜欢学习当时人们普遍认为女孩该学的东西,姚桐萋也是如此。总之霍楚清楚地明白正是因为姚桐萋,她的日子变得好过起来,闲言蜚语一样多了起来,这不妨碍她心存感激。
这份感激直到霍楚一袭红衣登上天梯,俯视翻涌沸腾的熔岩池,熔岩池在华锦又称乌血池。池底由人骨堆砌,池水是灼烫的热血,冤魂缠绕,黑气弥漫,哀叫嘶嚎声不绝。狰狞的赭色如浮油飘荡,熔岩池上层空气汇聚的空间严重扭曲变形,几个魂魄拉着长长的身躯,面上是铜铃大的嘴眼,一副可笑的样子。
它们嘴中怨毒恐慌的句子又着实让人笑不起来,可不曾想到的是正因有了这罪孽造成的血池才使得华锦气运节节升高,可保百年强盛太平。
这袭红衣亦是霍楚的嫁衣,是很仓促的买下的,很大众,因为没时间给她定制一套专属的,况且,就算定制了也没有人和她穿配套的,她清楚记得自己提出凤冠霞帔盛装上阵这个要求时,华锦祭司淡漠的神色中闪过不解,他好像不清楚霍楚的心意。
明明对方已经表示的如此明显,情商如此低估计就是因为被那些天道大义敬仰神明的东西洗脑的,好好的一小伙子从小接受祭司的教育被荼毒成这可恨结果,或许是他心里明白,表面劝退,只是从未在意罢了。
霍楚了然看待安无尘出席时一尘不染的白袍,她从未成功将它弄脏过,就算有机会,她也没那个胆。她纯良时心动的是他这样子,她毒辣时渴求的也单是如此。天梯高且长,少有人能一股气走完它的全程,除了国家帝王祭司,也没有多少人有资格走完它的全程。
这样想想,霍楚还是挺自豪的,这本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攀跃的宏栏,熔岩池的红光将其衬出几分绮丽,她跟在祭司后,既使对方从未停下回头,她也步步紧随。最开始的认识的那年,也是如此的,她自封是个虔诚的祭司信徒,只不过所信仰的祭司本身没给她颁证明罢了。
华锦帝有位心爱的妃子来自月尘国,月尘国以桃花为国花,漫山遍野处处添桃,妃子早逝临终乞求死后想看家乡连绵一片的桃花。华锦帝便请来月尘国种桃人,移栽桃树,嫁接桃枝,修葺桃园。
不过这位妃子在花期未到之时就离去了,最终也没看到家乡的桃花。听到姚桐萋和她讲这个故事时语气低沉,似在为那个妃子难过。霍楚表面难过,真心感激这位妃子死的及时,为她带来了能看烂漫桃花的机会。
霍楚刚入宫时,恰逢桃花花期,香风送暖为这年幼的质子携去安逸祥和,桃粉渲染孩提眼眸侵染下不可磨灭的印迹,但最好看的桃花是她及笄那年,她遇上了她自认为对的人。金发一直是她的耻辱。
她的母亲是个异域舞女,身份低微,被南阳王醉酒后强迫才有了霍楚,金发是霍楚血统不纯的证明,也是被当作异端的靶子。即使是在和姚桐萋在一起时她也常用兜帽遮住头发,只余一绺挂在额角。
当有一个人和她第一次见面,看见那头金发不露诧异或厌恶神色,在她追问下只余一句“罕见却也华美”,最后径直离去,不曾回头。真是一段决然但也凄美的回忆。
可那时留在原地的霍楚心中没有感激,没有愉悦,有的是无尽的自卑,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承认那人说的话是正确的,她开始在意护理自己的头发,愈发重视。
桃花被霍楚喜爱,因为花瓣会飘入她的小宅,这让她清晰记得自己是活着的,能看见花瓣中风的轨迹,能闻到不重不淡的薄香,花瓣会浸入缺了几个角的水缸,风抚过的花瓣会漫天起舞,只要有一片花瓣落在她的头发或衣服上,也足以让她高兴许久。
她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安抚怨魂——以身饲鬼。
霍楚感谢自己这具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体,如果是常人来以身饲鬼或许鬼都不愿意闻上一口,这要多亏了莫倾汶,那个研究鬼药的怪人。
霍楚一开始认识莫倾汶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受了伤,从那时起,莫倾汶喜欢姚桐萋肉眼可见,并主动要求成为驸马,姚桐萋很快沦陷,霍楚很高兴两人恩爱,但是很快她被南阳王召回,远去南溟和亲。因为逃婚,她不幸跌落山崖,被莫倾汶所救,代价是作为试验品尝试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