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蓝的仿佛要滴水。

    然后女人就真的看见水从天上滴了下来——不,不是滴,而是淌,是哗啦啦地当头浇下。

    带着气泡爆炸的声音,一瞬间就浸湿了她的头发,再顺着头皮哗啦啦流下,小溪一样漫过她因惊吓和恐惧而收缩的瞳孔、龛动的鼻翼,还有大张的嘴巴,最后流进她的衣领里,把鸡皮疙瘩都一颗颗激发出来。

    “现在清醒了吗?”

    褪去故作温柔的腔调,少女冰凉的音色从耳后响起。

    她一边揪着她的头发,一边又拿起一罐酒,食指扣上拉环,咔嚓一声单手拉开。

    “醒了的话,可以从头开始讲吗?”

    说着,冰冷的酒水混合着气泡再次浇在她头顶:“如果还没醒,我可以再请你喝几罐、十几罐都行。”

    再是醉意弥漫的大脑都在此时清醒过来。

    女人在初夏的夜里抖如筛糠,她哆哆嗦嗦地挣扎起来:“你……你要我讲什么?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

    直接无视了她的质问,少女随手丢开倒空的酒罐,道:“当然是讲我是谁,你女儿又是谁,叶家人,又是谁……”

    “你,你你……”恢复清醒的大脑被越来越重的懊悔填满,女人咬着牙强硬道,“你当然是我的女儿你还能是谁?你居然这样对你妈妈?你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也不知道是戏瘾上身还是先前被亲女儿大骂的悲痛还残存在心,她竟真的做足了妈妈的样子,一边用力拍打地面一边大声嚎啕:“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啊!居然生了个这么狠心的女儿!我真是白为你受苦白为你着想了!!亏我还因为怕连累你才特意为你找了这么好的孤儿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少女没有打断她的嚎啕,只在后面睁着黝黑的眼睛静静看了一会儿。

    她突然偏头看向一侧,喊了一声:“小草。”

    大哭大叫的女人听不到她的声音。

    那边一直蹲在黑暗里的小女孩却倏的抬头,确认她是在喊自己后,就立马哒哒跑了过来。

    “十一。”女孩盯着她叫了一声。

    少女头也不回朝她伸出手。

    女孩看了眼她空荡荡的掌心,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有些迟疑地,缓缓将东西交到了她手里。

    是她用来除草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