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他又变得冷漠了。
片刻之前他的柔情和宠爱就像是她的错觉,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而沈西泠此时已经顾不上计较这些,她努力想扶着床沿站起来,可坐了许久双腿已经麻木,刚起来便重新跌回去,而他下意识地扶了她一下、像是怕她受伤,随后又很快收回手,脸色冷淡得像是方才扶她的人不是他。
沈西泠却无暇管这些,她坐在他的床畔,质问他:“你到底为什么碰那个东西?”
齐婴的眉头皱起来,眼神似有些摇晃,却沉默不azj语。
沈西泠则容不得他再沉默以对了,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此时一把azj抓住他的手臂,紧紧地攥着,大声哭着问他:“你说啊!你到底为什么碰!”
齐婴染上五石散的原委,说来倒有许多渊源可溯。
五年前沈西泠远嫁后,大梁的朝局就对齐婴更加不azj利。
彼时南北战端稍歇,魏兵虽退,但此前大梁北伐战果尽毁,一切都要从
头开始。
新君萧子桁在当时面临了一个抉择:究竟是重新起复齐婴,还是要将他打azj入牢狱再行论罪。
这不azj是一个容易的决断,新君心中实则也有些动摇,如今形势的确需要齐婴抵御外侮,可他毕竟对世家恨之入骨,又好不容易才将齐家扯下云端,怎甘心再给azj齐婴东山再起的机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亦唯恐再给azj自己留下祸患。
齐婴当然知晓天子所思所虑,因而在天子下决断之前,他曾入宫觐见。
他到御书房后不得不azj候,因那时太后和大将军还在里面与陛下说话,他们之间有血缘,大将军与天子论来还是舅甥,自然比旁人亲厚许多。
韩守邺是武官,原本性情就粗犷些,加之而今齐家新败,韩氏一族的地位便愈发重要,俨然便要成为新的江左第一世家。韩守邺虽不是韩家的主君,却是他们家族中官位最高azj万兵马调度之权,真正是威势滔天。
他正春风得意,自然志得意满,御书房中不azj断传来他的大笑声,比天子和太后的声音还要响亮,齐婴在门外默默地听着,垂下的眼睑遮蔽住眼中的深思。
后来御书房的门开了,新君亲自送太后回宫,韩守邺则稍留一步,上下打azj候的齐婴,嗤笑道:“小齐大人怎么在此?既然来了,差人进去传话就是,怎么竟这样站在门外久候?”
齐婴对他执礼,答:“将军与太后和陛下叙话,外人不便打扰。”
这句“外人”很令韩守邺感到熨帖,他朗声大笑,似乎很是开怀畅意,又道:“你不azj说我倒忘了,原来齐家竟与天家无亲,那倒的确是外人了。”
他很自得,又绕着齐婴走了两圈,随即讥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邪笑着对他说:“这也怪不得你,是你父亲没生女儿的缘故——不azj你吗?谁让你当时眼高于顶贪权贪利不要她呢?倘若你当时愿意娶她,如今又何至于沦为一个外人?”
这话其实说得颇有道理。
眼下韩家和傅家都与天家有亲,唯独齐家被排除在外,倘若他们家族之中也能出一位后妃,或许如今的局面就会稍有不azj会走到穷途末路。